【帝恒】落子无悔
※延禧攻略皇帝X傅恒
※一发完,剧粉,文盲 ,北极自割,难吃。
※OOC,私设有,不喜勿扰。
--------------------------------------
一
是夜。
御花园中蟋蟀草蜢之音不绝于耳,与此兼有玉石的棋子落在木质棋盘上的发出的清脆响声。
一枚一枚,忽急忽缓。
“当真要下这里?”
那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沉郁顿挫,气势磅礴犹如松树石涛,期间难以察觉间还带着一丝轻微的揶揄。
与他对面手谈之人,容貌生的极俊,气质温润如泉淙水,着一身赭色的侍卫袍,佩刀置于身旁。
此刻听了他的话亦不惶恐,反而多生出些较劲的勇气,“要下这里。”
白色的玉石在他的指尖连温度都不曾沾染半分,可见是落得又急又快。
只听原本先开口说话那人又笑了一声,含着点无奈的摇摇头,“你啊……”
此人正是大清之主,年轻的皇帝——爱新觉罗·弘历。
皇帝再没有手下留情,飞快的提吃了棋盘上的无气之子,他破了对方的棋眼不由得心情大好。
音调里带着些许喜色,手指在棋盘上虚点了几下,“朕分明已经劝过你了。”
那人输了棋,也不恼怒,伸手拨清了黑白棋子,顺从的答道,“是奴才愚钝,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好意。”
他剑眉星目,此刻低下头,掩去了平日里含在眉眼间的一股护卫者的气势,伴着烛火的暖光,显得十分温驯乖巧。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沉眸道,“再来一局。”
二
那人正要下意识的应答,略略一抬眸只见皇帝身边的伺候的大太监李玉正在挤眉弄眼的对着他做口型,“富察侍卫,已经三更了,皇上明天还有早朝……”
他想要拱手恭请皇帝就寝休息,皇帝却连头也不抬,自顾自的抓子放在棋盘上,“傅恒,莫要扫了朕的兴致。”
傅恒只得也从棋盒里抓了一把棋子与皇帝猜先,还是他执白。
这原本是不需要每局都猜先的,可皇帝喜欢,他也只能陪着,且今夜已经连着五局没有猜中了。
不过,最后这一局依旧是没有下成,皇帝落了第一子后御花园里便爆出一声,“救命啊——!”
傅恒的手一抖,白色的棋子便落回了棋盒里,这声音他熟悉,是魏璎珞。
他抓起佩刀,快速起身,“奴才前去看看。”
皇帝颔首,待富恒走了远了,才露出些可惜的把棋子随意的丢在了棋盘上,“朕还想着叫他赢上一局呢。”
李玉听见了,连忙躬身,“是,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皇上与富察侍卫手谈。”
三
不长眼的人很快就被傅恒提回来了。
正是魏璎珞,同来的还有怡亲王弘晓,侍卫庆锡。
三个人在皇帝面前跪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争辩起来。
皇帝听得又如苍蝇群舞,心头烦闷,瞥一眼富恒,只见那人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不知怎么心里又静了。
魏璎珞在地上铺了她练得大字,横不直,竖够弯,看的他眉间一皱,复又去看富恒。
对方也正盯着魏璎珞的字瞧,他抿唇,颊边顿生两个浅浅的旋涡,正是憋着笑意。
直把皇帝看的心头冒火。
这一把烂字,也不知何处招了那个人的欢喜。
那厢听魏璎珞还说的头头是道,“这一个月来,奴才认真练习书法,从来不敢偷懒,尝试了各种办法练习写字,为了对比优劣,看自己是否进步,特意把每一张写过的字,都排上了序号。”
听至此处还有什么是皇帝想不透彻的,他自小生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这种丢人的把戏也敢拿到他面前来分辨是非。
更何况连一旁站着的傅恒也开口帮腔,“皇上,庆锡提供的这份信,纸张洁白稠密,纹理细致,是出自安微泾县的生宣。”
皇帝的眼神在傅恒脸上快速的扫了一圈,又落在了魏璎珞的身上。
他心中明知傅恒说的有理,却又觉得他为何要开口相帮。
越想越是烦闷,干脆速速决断,处置了侍卫庆锡,遣走碍眼的魏璎珞。
四
但他思来想去仍是觉得心中不忿,对着魏璎珞好一通的训斥,“这破烂还好意思称作是书法,还腆着脸说每日都有进步,朕看了都觉得难受,这要耗费多少心力才能叫顽石点头,你马上回去抄一百遍,抄不完不准休息!”
魏璎珞本就尚在练习之中,写的不好也情有可原,自然觉得冤屈,还想为自己申辩,“皇上……”
“下去吧。”
言辞间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傅恒偷偷瞥了皇帝一眼,生怕魏璎珞再冲撞皇上,连忙轻声跟补了一句,“快点下去吧。”
魏璎珞性格倔强,又愤言了几句才肯退下,临末还给了傅恒一个‘你我才懂’的眼神。
这个魏璎珞真是不知羞耻,对着傅恒眉来眼去。
皇帝不开心,那就没人能开心。
他这一口憋住的气不舍得往傅恒身上撒,那全场就剩下了一个怡亲王。
于是,怡亲王被又踹又骂,好好的一个夜晚,最后是闹得鸡飞狗跳。
五
不过这事儿还没算完。
魏璎珞被皇帝罚了写字,第二天来御书房交差,本以为交给李玉此事就算完结。
哪知皇帝说要亲验,魏璎珞跪在御书房桌前,心中腹诽皇帝又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搭没搭错倒是不知,不过皇帝眼力着实不错。
一百遍的大字,一百张白棉纸,皇帝不过一会儿就翻完了。
一叠纸在皇帝面前被分为了两摞,从厚薄上看倒还挺均匀。
“魏璎珞,你好大的胆子,朕罚你写字练习,你居然敢假手于人?!”
魏璎珞自然不肯承认,耿着脖颈说没有。
皇帝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怒极反笑,“魏璎珞,或许你不知道,傅恒年幼学字,一笔一划皆是朕所教授。”
他咬牙切齿,“你以为他用左手代之,朕就看不出来了?!”
魏璎珞是个不怕事儿的主,雷霆震怒之下还敢与皇帝辩驳,“皇上只罚奴才抄写,又没说不许他人相帮。”
她的字被皇帝大力掷在眼前,“滚回去再抄一百遍,亲手!”
六
魏璎珞叩首,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拢了那被皇帝散开的漫天雪花退下了。
出了殿门,走过楼廊,穿过花园假山便被人一把揽住了胳膊往旁边的角落里一带。
拉住她的人正是御前侍卫,富察·傅恒。
“如何?过关了吗?”傅恒见她不语,便伸手把她手中的白棉纸拿了过来。
只看了两三张便知结果如何,他代写的那些全都不见了。
魏璎珞叹气,“又是一百遍,我这手腕怕是要废了。”
她抬头瞧了一眼傅恒,怒气冲冲的撞了一下对方,“你还笑?!”
傅恒连连摇头,“我不是笑你……”
“害我至此,我管你是笑什么呢!”魏璎珞夺回他手上的大字,扭头便走。
傅恒无奈的摸了一下脖颈,他真的不是在笑她。
只是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皇上学习习字时的事情了。
他自幼时起便跟在皇帝身边,虽有老师却承皇帝所授更多。
尤其是习字。
还记得某次被老师所罚抄书百遍,亦是皇帝以左手相帮。
如今事情败露,虽说对不起魏璎珞,可心中却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欣喜之感。
七
傅恒想着事情唇边带着笑容刚行至侍卫处就被海兰察伸手给拦了下来,“想什么呢你?我刚叫你好几声了。”
傅恒无奈的把他的手压下去,“又有什么事啊?”
海兰察一向搞不懂他,干脆摆摆手不去再想,“刚才皇上派人来传你了,你赶紧过去吧。”
但海兰察又忍不住担心他,凑在他身边低声问询,“我看那来传话的公公神色不佳,估计皇上心情不妙,你不会做错了什么事儿了吧?”
傅恒想了会儿却又不能确定,模棱两可的回到,“许是有吧。”
海兰察还想再嘱咐几句,傅恒已经径自往养心殿去了,他嘟嘟囔囔的,“但愿就是错了,也别罚的太重。”
傅恒着了小太监通传,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李玉出来,“富察侍卫,皇上说现在不想见你,特传口谕,命你在此等候。”
傅恒躬身行礼,随即垂手低头站在了养心殿门口候旨。
把人叫来了,却又不见。
李玉跟随皇上多年,也拿捏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果然是天威难测,圣心难懂。
不过傅恒并没有站多久,从里面跑出来的弘昼撞在了他身上,“傅恒,傅恒,你赶紧别傻站着了,快救我命。”
他与傅恒自幼相熟,不过彼此个性南辕北辙,委实谈不上亲密。
而且弘昼荒唐,行事荒诞,实在非傅恒所能理解。
如今被他拉着衣袖也只觉不妥,不愿随他往养心殿里走。
两人正僵持着,门里随即传来皇帝的声音,“还不快点给朕滚进来!”
弘昼又拖了傅恒一把,“听见没?叫咱们滚进去呢!”
傅恒被弘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带了进去,皇帝瞥了他一眼就继续无视他了。
弘昼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把傅恒推在御前,“皇兄,代臣弟下棋的人臣弟找来了,您现在可以饶了弟弟我了吧?”
说完便一拜二拜三拜的求饶告退,转身之后几步跑的不见了踪影。
八
偌大的养心殿内没了喧闹的弘昼,也没了一边伺候的宫人,可谓是鸦雀无声。
两人一坐一站,呼吸仿佛近若可闻。
终是皇帝先开了口,“既然弘昼搬了你当救兵,那你就好好下。”
“是。”傅恒谨遵圣言的坐在了皇帝的对面。
先前弘昼与皇帝的那盘还尚未分出胜负,傅恒扫了一眼局面,实在是毫无章法,乱七八糟。
皇帝没说再开新局,那他只能接着下。
白色的玉石子在指间翻了个面,最后落在了敌人的腹地里。
与其苦苦挣扎,不如缴械投降来的好。
皇帝瞥了他一眼,“怎么?代人写字写的一团糟,现在代人下棋也要下的一团糟?”
傅恒抿唇不语,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想伸手去拿那棋子,“那奴才不下这里了?”
皇帝伸手压住了傅恒的小臂,“怎么还带反悔的?”
傅恒抬眸望向皇帝,他轻声问,“为何弘昼能悔,我就不能?”
他站在养心殿外时,弘昼声音又大又亮,“皇兄,皇兄,臣弟下错了下错了。”
然后又听他说,“这次臣弟下这里。”
皇帝不出声,那就是同意了。
他对弘昼的包容让人心生妒忌。
从窗棂间透进来的阳光落在了傅恒的眼睫上,映的他瞳色泛浅。
一眨便是一个水波荡漾,无端生出些委屈的感觉。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撤回了手,“弘昼荒唐,你也要学他?”
傅恒终究没有收回那枚棋子,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奴才不敢。”
九
两个人就着残局继续,皇帝比起平日棋风杀伐果断,如今倒是显得有些犹豫。
每落一子都要偷偷瞧上一眼,状似无意,“听说你近日出入内廷十分频繁,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傅恒手下的棋跟着一缓,随即又落错了地方,“奴才出入内廷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而已。”
皇帝重重按下一子,“那还代人练字?”
尚未等傅恒答话,皇帝便继续道,“京中名门贵女,品行端正者,随你挑选,朕都可以为你赐婚。唯有魏璎珞不行,她行止轻浮,心中毫无尊卑之念,绝不适合做你富察·傅恒的妻子。”
皇帝见傅恒不应,心中有些恼火,“要做朕的股肱之臣,朕也绝不允许富察家有这样的当家主母。”
堂堂一国之君,拘泥此等小事,若不是为了傅恒,当他愿意?
傅恒许久才又在棋盘上放下一子,“请皇上放心,奴才早已有了心悦之人,绝不会求娶魏璎珞。”
皇帝虚虚的松了一口气,但又马上紧张起来,“不是魏璎珞,哪又是谁?不是魏璎珞,为何要代她习字?”
皇帝冷笑一声,“你是怕朕迁怒与她?”
傅恒下跪拱手,“还请皇上明鉴,奴才愿代她习字是因为……”
“因为奴才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皇帝丢了手中的棋子,“勇气?你想要有什么勇气?她那叫僭越,你也想与她一样?!”
“奴才想……”傅恒挺直了身板,自下而上的视线笔直的看向皇帝。
他握拳,吞咽,气息从颤抖到坚定,“想要……”
“执黑。”
十
皇帝不解,只觉得少年眼中光芒大盛,让他不自觉的想要躲避,却又想听到他更多真心之言,“答非所问。”
傅恒摇头,“自幼时与皇上手谈开始,奴才从未执过黑子,因为奴才猜先从未猜中过圣意。”
皇帝轻哼一声,“那时因你幼时总抓双数子,起先是无意,后来你手中有数,也惯于如此,朕乐的先行。”
傅恒回,“故,奴才想要执黑。”
皇帝问,“你想先行?先行为何?”
“天下之大,以皇上为中心,而棋盘之上,则以天元为心,”傅恒的目光不躲不闪,“若有朝一日,奴才执得黑子先行,必定将天元牢牢握在手中。”
傅恒行礼,起身,来到棋盘之前,将此前残局收拢,分子。
他抓一把数子至于棋盘之上,“不知皇上愿意不愿意叫奴才执黑?”
皇帝的手指在棋盒之中紧了又松,最后猛地收紧了手指,将两枚透亮的黑子坠在了棋盘之上。
傅恒松了一口气,手间白子尽数落下,一阵轻响,“好事成双,奴才谢皇上成全。”
皇帝撇头不去瞧他,却又忍不住再问,“你当真要初手天元,绝不反悔?”
傅恒伸手将两方棋盒调换,干净利落的将黑子压在天元之上。
“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