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尘

慎fo丨存粮号丨cp混乱

【角徵】折丹桂

※宫尚角X宫远徵

※一发完。

※OOC、私设有,不喜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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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失忆了。


他一觉醒来,不仅天光大亮,脑袋里也空空如也。


他手指抵着眉心揉了几圈确实是什么也想不起,翻身下床环顾四周,虽不相识但本能不觉危险,推测应当是平时待惯之处。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出门寻找线索路过药柜之时,意外在旁边的书案上发现两张笔迹工整的纸张。


是一封信,还是他自己写给自己的。


“此处为宫门医馆,你乃徵宫主人宫远徵,已于昨日亥时服下新药‘噬魂丹’,如无意外今晨应已记忆全无,但不必惊慌失措,此药尚处实验开发阶段,不日记忆将随药效减弱消退而重现。现请翻开蓝色药册,详细记录药后症状,切记,定要事无巨细,以保将来新药之药效。宫门之内生存不易,为保新药之秘,请勿向他人提及此事,但如若发生任何不可控之事,可向哥哥宫尚角求助。”


哥哥?


宫尚角?


谁?脑海里直觉反应的三连问倒把他自己给问懵了,可对于答案现在的宫远徵可没什么头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把此刻身体能感觉到的症状记录清楚。


“意识清晰,四肢无碍,记忆全失……”他行至中途还停下来观察过笔迹,确认并无二致才又放心继续写了下去。


可他没能再留上几句,伴着啪的一声轻响,眼前洁白的纸面上突地落下了一滴血,随之仿若暴雨一般砸的越来越密集。


宫远徵眼前一阵眩晕,最后竟直接呛出一口血来,将药册与纸张全部濡湿直接淹没了一切。之后他便身体一软,整个人也栽倒在这一汪血色之中。



宫尚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宫子羽正在直起身体,他一侧身便漏出了卧榻上半张脸都沾着血迹的宫远徵。


宫尚角只觉耳边一阵嗡鸣,心神剧烈激荡之下一出手差点直接把宫子羽打个半死。


两个人你来我往,虽然主要是你打我逃,叮叮咣咣的毁了屋内不少东西。


宫子羽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简直欲哭无泪,他真是手欠,没事去管宫远徵干嘛啊!


许是他们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卧榻上的宫远徵轻微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位一脸担忧的陌生人。


“远徵?现下感觉如何?你放心,哥立刻替你杀了宫子羽!”


“不是,关我什么事啊!你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能不能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啊?宫尚角,你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宫尚角对此充耳不闻,只紧张的盯着宫远徵瞧,宫远徵也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你就是宫尚角吗?”


宫远徵此刻神情一片天真烂漫,眼神之中完全没有往日望向他的熟悉之感,宫尚角心头一慌却还是力保镇定生怕惊吓到他,“是,我是。”


宫远徵听完更是开心,他猛地抱住宫尚角窝在他颈侧,音调里却透露出浓浓的怯意,“太好了,尚角哥哥,我想问问你,你也能做我的哥哥吗?”


这下不仅宫尚角愣住了,一边站着的宫子羽也愣住了。


他无法形容现在的画面有多诡异,一向怼到他无言反击的小毒舌宫远徵顶着张血色淋漓的脸此刻正窝在宫门凶神的怀抱里,撒娇?!


啊?


什么情况?


他怎么看不懂啊!



当然也用不着他看懂,宫尚角背后一个暗示的挥手,自有侍卫上前把宫子羽拖走。


宫尚角伸手环住宫远徵的后背一边是语调柔和的安抚他,“当然,我一直都是远徵的哥哥啊。”一边是冷眼抬眸扫过四周,但他并未发觉半点异常,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怀抱里的宫远徵听了他的话,立刻雀跃的直起身拉起他的手,“那我能跟你学习刀法吗?爹爹教过我很多次,可我一直学不会,但他现在不能教我了……”宫远徵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他眼前垂着头,低声啜泣起来。


如此稚态,仿若年纪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然而幼时的宫远徵是不会让人窥视到他心伤模样的。


血是身体的伤口,眼泪是心的伤口。


宫远徵是很少向他展示这样的泪水的。


唯有一次还是在宫远徵入住角宫许久之后,他带着年幼的宫远徵从执刃殿离开,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发现了一只桃粉色的纸鸢。


侍卫见状连忙上前答疑,“那是兰夫人为羽公子做的,听闻羽公子今日在学堂受了委屈,哄他开心。”


宫尚角了然点头并不放在心上,他走了几步却没感到宫远徵的脚步声,回头便瞧见宫远徵还在抬头看那只粉纸鸢。


回角宫的路上,宫远徵一直很沉默,握住佩刀的手却很用力,宫尚角的余光里都是他此刻已经边缘泛白的指骨。


直到夜色弥漫整个宫门,宫尚角来到宫远徵的房间前想为他燃灯时才听见宫远徵低低的抽泣声。


年幼的孩子是那么小小一团,抱在怀里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重量。


可却压在宫尚角的心上,一直不停地向下坠。


什么他都可以给,什么他都愿意给。


但失去双亲的痛苦是他知晓理解却无力弥补的。


好似旧日的记忆与如今的宫远徵渐渐重合,让他连心跳都开始变得缓慢,这是一种绵延无尽的痛苦。


因为,宫远徵的心出现了伤口,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脸上的血污被柔软的巾帕擦拭干净,眼皮还有些微微发红的宫远徵被接回角宫,此刻已在宫尚角的房间里安睡。


被宫尚角唤来的医师把完脉后苦着一张脸,用气声回话,“经脉毫无异常,内力运转常,徵公子绝无性命之忧。但属下实在不知徵公子为何会发生如此状况,倘若真是中毒,恐怕属下亦是无能为力,这世上连徵公子都解不开的毒……”


未尽之语已不必再言,宫尚角挥退医师,守在床边,彻夜未眠。


愤他此刻全无线索不解其症,忧宫远徵少年天才落入如此境地,怕宫远徵若是再哭起来身边却无人宽慰。


天光蒙尘,朝阳稀薄。


宫尚角见宫远徵眼睫微颤,悠悠转醒。


看向他的眼神又不似昨日如同稚儿一般懵懂天真,只见他飞速起身,跪坐在床榻上看了看四周,又飞速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而后猛地扑向宫尚角,“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次你出门好久!”他拉开自己与宫尚角的距离,神情之中满是担忧,“有没有受伤?我去给你拿我新配的药,涂上就一定不痛了!”


少年心性,莽莽撞撞,说话间就要往床下蹦。好歹给宫尚角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不敢贸然刺激宫远徵,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有受伤,你呢?感觉身体可好?”


“我?我当然好。”宫远徵露出一个朝气蓬勃的笑容,“只是……”顷刻间他忽的皱起眉头,“算了,不说这些。哥哥,你等下便要出门吗?如若不急,我们一起用早饭?”说到此处,又变的小心翼翼满含期许的望向宫尚角。


这可当真是少年人的脸宛若四月天说变就变。


得了宫尚角同意,马上便又雀跃的起身,“那哥哥你等我梳洗整理一下,一定要等我哦,千万别走!”


宫远徵在角宫本就有自己的房间,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宫尚角不放心还是点了两个侍卫暗中看护。


宫远徵回来的很快,他换了一身银色的衣衫,是宫尚角许久未见的鲜亮。


束袖长靴,仿若一把刚淬炼好的刃,带着锋利与尖啸。


只是对着宫尚角笑起来的时候,又若朝露幽兰,唯见柔软。



宫尚角想要探知宫远徵此刻的记忆到底停留在什么阶段,但又不能直截了当的问询只得旁敲侧击,“今早起来是为了什么不开心?”


宫远徵一瞬间看上去是有些惊讶的,他放下碗筷一时竟有些惴惴不安,偷摸去看宫尚角神色见他平静无波才斟酌开口,“执刃命我将出云重莲拿给少主……”他越说音调越低,听上去带着浓浓的委屈,“那可是我为哥哥种的……不过既然哥哥都同意了……”宫远徵马上又重新振作起来,“反正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重新培育了,到时给哥哥的一定比给少主的还要好。”


宫远徵的话让宫尚角放在茶盏边沿的手指细不可查的微微一颤,发生这件事的时间里他正在外处理江湖事宜,老执刃来信问询他便同意了。


当他回到宫门已是两月之后,那时的宫远徵早已育出新的出云重莲,发出新芽之时还特意找他去医馆看过。期间也略微提及过此物培育之艰难繁琐,宫门内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成功之人。


当时宫远徵身上还沾着晨雾的寒气,描述起之前出云重莲绽放时脸上雀跃的神情,宫尚角历历在目。


可宫远徵不露遗憾,他竟也没有去细细思索。


这是耗费了宫远徵多少心血时间的珍贵花朵,却就那样被轻易的夺走了,被他辜负了。


宫尚角勉强稳住心神,他实在不敢去想在之后的那两个月中,他的弟弟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再次重复那些繁琐的步骤,耗费同样的心血,用尽全力再次培育着出云重莲。


但他也知道宫远徵定是全然不在意的,一朵没了便再种一朵,宫远徵一心只想为他种出更好的花。


是为了我。


如此执着。


都只是为了给我送上一件他认为最好的礼物。


可我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宫远徵虽是不知宫尚角为何今日可以悠闲度日,但能跟哥哥多相处一会儿总是好的。


两个人一个批复各个联络点送上来的公文,一个专注的趴在书案上写新想好的药物配方,二人互不干扰,各自独立却又在这个空间之中显得分外相谐相成,静谧安宁。


也不知宫远徵身上是装了什么探针,每次宫尚角在公文间隙抬头看他总能得到一个异常灿烂的笑脸。


待到宫尚角公文批复完成已是过了午时,他本想张口叫宫远徵一起用餐,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案上熟睡了。


宫远徵坐在背对着窗户的位置,阳光在他的大氅外渡起一圈薄光,看上去整个人都毛茸茸的。


宫尚角没能忍住,悄声来到他的身前,不知何时间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懵懂幼童已经变成了如今俊秀如玉的少年郎。


可是……


如今宫远徵的身体状况又让他忧心重重,宫尚角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要不再去羽宫把宫子羽抓来问问情况?可看他模样似确不知情……


正当他思索着,小臂忽然被宫远徵死死扣住,原本还好好的宫远徵此刻正在剧烈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疼痛一般。


他喉间全是模糊颤抖的吸气声,饶是这样仍是咬紧牙关从唇齿间甩出话来,“去,封闭整个角宫!要快!”


宫远徵显然意识完全没有清醒,但宫尚角猜测他记忆的时间线又进行了一次跨越,连忙揽起对方,将人扶到了床榻上。


正午的暖阳极力的追赶却还是止步在宫尚角的长袍之后,被暗影覆盖的宫远徵脸色苍白,脸上冷汗濡湿一片,他口中仍有呢喃自语,“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角宫!今天……谁也不能打扰哥哥!”


宫尚角不解,他从未对宫远徵下过什么禁令,何来不能打扰之说。


他不自觉的问出问题,没想到宫远徵似梦非梦,听到是宫尚角的声音依旧会自觉乖乖答话,“泠夫人……朗弟弟……今日……我要在外守好哥哥……”


宫尚角只觉的心间仿佛轰然一声炸开。


一时之间残垣断壁,飞沙走石呼啸而过。


角宫长长水道尽头,宫尚角殿门前的石阶上是握住佩刀的宫远徵。


深夜露重,发丝染寒,霜气入体,面唇皆白。


却仍是不肯离去半步,一起陪着,熬着,痛着。


他不知这样做了多少年,可宫尚角一次都没有发觉。



又或者说是不曾想过要去注意。


高高筑起的心墙不仅隔绝了外人,也隔绝了这个想要陪伴他的孩子。


但是宫远徵不会哭,也不会吵。


只会安静的坐在墙边,等待着他打开门走出来的那一刻。


宫远徵会若无其事的凑到他眼前,叽叽喳喳的同他说话,跟他讲今天种了什么样的花草,研究了什么样的药物,宫门内发生了什么样的趣事。


他拖住宫尚角,不停的将他向外拉扯,想要跟他一起照到阳光。


如果不是这段错位的时间,倒错的记忆。


他又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些属于宫远徵的秘密?


所有过往的忽视化成无语言说的愧疚向他毫不留情的袭来,他尽职尽责的成为一个兄长,可却没想到是宫远徵在寒冷的夜雨中为他撑起了一把伞。


那样年幼,那样稚嫩,宁愿踮起脚尖,伸长胳膊,独自痛苦的坚持着,也不肯让半滴雨水落到他的身上。


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是会将全心都奉献给我的宫远徵。


我的弟弟。


昏睡中的宫远徵再次迷茫的睁开双眼,看向宫尚角的眼神中除了惊讶便只有专注,“哥哥?”


他伸手抚上宫尚角湿润的眼睫,“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他该如何回答?


他在错位的时间中发现了一颗真心。


却不敢轻易触。


宫远徵见宫尚角不愿回答便自己岔开了话题,“明天就是上元灯节了,哥哥,那天你有空闲吗?”


他有。


可惜的是上元灯节那日他们吵了架。


原本答应要带宫远徵偷溜出宫门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错过的时光是无法弥补的。


他的歉意对于现在的宫远徵来说,完全无法覆盖旧日的回忆。等到宫远徵的记忆再次前行,他印象之中的上元灯节仍会充斥着宫尚角高声的质问。


新扎的龙灯依旧会弄破他的手指。


无从更改也无法更改。


宫尚角眸光微动,“远徵,哥哥带你去宫门外看灯会吧。”


宫远徵带着一个甜蜜的承诺悄然入睡,又在梦境之中将它化为泡影。




旧日之约未能成行。


而新约则不在其忆。


宫远徵晨间初醒只觉头疼异常,狠狠甩了几下脑袋,才微微压下这种不适。


环顾四周见是宫尚角房间置景,推测肯定是‘噬魂丹’新药出了什么问题。


偏室里的宫尚角闻其声掀起珠帘走近,听见宫远徵问他今日是什么日子便知宫远徵应是已经恢复无碍。


宫远徵看着宫尚角有些愠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摸着鼻尖解释,“试药总要我身体知道是何反应才行啊……药理天才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是吧?”他一边说一边试图从他哥的眼皮下溜走,“这次看来给哥添了不少麻烦,我下次一定注意!”


哪知被宫尚角揪住后领口,拎小猫似的打了个转面对着他,“晚上在宫门口等着我。”


“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帮忙吗?”宫远徵立刻打起精神,“哥,尽管吩咐!”


“不是任务。”宫尚角看着宫远徵变得有些迷茫的眼神,带着些不愿言明的羞恼把人再次调转领口轻轻推了出去,“你来便是。”


宫远徵从未想象过宫门之外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生活幼时开始是徵宫的一隅,长大后是角宫的全部。


他最熟知的是宫门正门处的城墙和墙外绵延不断通往远处的路。


这条路会为他带回宫尚角。


他翘首以盼,日夜为继。


但真正踏上这条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条路的尽头有那么多的岔口。


可是只要一直紧紧跟在宫尚角身后,便不会迷路。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倒不是宫远徵想要,而是宫尚角乱七八糟的往他手中塞了许多,甚至还有捏好的小面人。


灯栏酒肆,朱雀高楼,杂耍皮影。


宫远徵点点头,“我算是知道宫子羽怎么总想着往外跑了,宫门之外确实喧嚣热闹。”


宫尚角眉峰微动,“你不喜欢?”


“我?”宫远徵看向笼灯影壁前的宫尚角,“我更喜欢……”


你。


和哥哥待在一起。


在角宫。


安静的,仿若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自幼时比起枝叶繁茂的树冠便更加喜欢在地下深不见光的树根。


宫远徵养虫养草,常常拨开泥土,寻找药材。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到大树根系时所感受到的震撼。那么坚实,有力的深埋在土壤之下,沉默不语的供起向上所需的力量与枯荣。


像极了他的哥哥宫尚角。


‘噬魂丹’功效的阴差阳错,让宫远徵窥见一种可能。


无论枝叶向往天空什么,根系却永远都是属于土壤的,被包裹,被守护。


只有当挖开泥土,触碰到根系,才能看见宫尚角的隐藏起来的心。


善良的,滚烫的,甚至是脆弱的。


哥哥什么都好,唯独对我太过心软。


是我看先到他的心,那么他的心就该是我的。


我可是宫远徵 ,一手被宫尚角带大的孩子。


这天底下有什么是我想要却得不到的?


我也会像大树的根一样,永远扎进哥哥的心里。


他垂下眼睫,不再答话,宫尚角还欲再问,却见宫远徵被不知哪里挤过来的卖花孩童缠住了,“公子,求求你了,就买一支吧。”


宫远徵丢过一块碎银,从花篮中抽出一根枝条。


四周喧嚣不断,可忽的宫尚角的耳中却仿若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能看见宫远徵清亮又坚定的眼神,花枝被宫远徵递到他眼前,馥郁芬芳的香气萦绕在他周围。


“我喜欢丹桂。”


宫远徵答非所问,却又异常坚定的重复。


“一直都最喜欢。”



永远都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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